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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小說 > 神女不想誅天 > 第3章 天人如玉,似故人來在線免費閱讀

第3章 天人如玉,似故人來在線免費閱讀

此言一出,如投石入海,族眾雖不敢再莽撞上前,卻都交頭接耳,沸騰不已。

“上......神?......”

“......這條蛇是神仙?”

“神是神,仙是仙,上神是什麼神?”

“呸,什麼神,打我們族長,管他什麼神。”

“他是怎麼進來的?....”

“這麼多年了,我還第一次見到外人......”

“不是說神仙也不能橫渡弱水嗎......”

“神仙也不能打人啊......”

眾說紛紜間,綠芒陡然大盛,光輝縈繞之中,徐徐站起一個光華粲然的男子。

一頭青絲翩翩垂腰,銅綠錦袍上佈滿了暗金色皇紋。這是鸞因第一次看見,有人竟能把青綠穿的深邃清冷,又高貴合度。

隻見他身如冰山孤冷,卻氣勢不凡,雙眸沉如暮色,又恰似永寂長夜裡的兩顆寒星,靜無波瀾。

身側的時昱緩緩起身,一步上前,隱冇鸞因半個身子,朝他質問:“你是誰?”

斜飛入鬢的眉像是忽地插入一根冷箭,他長睫翕動,打量了時昱一眼,寒潭蕩起一絲波紋:“青鸞鳥?”

男子眸光悠悠,在眾人身上一一掠過,最後落在無垠的曠野,一頓,抬手一記幽光射向遠處——

一株硃紅的曼珠沙華,就在鬱鬱蔥蔥之間搖搖曳曳,勃勃生長起來。

他極目眺望,冷如涼月的眼中漾起一抹柔光,像是陷入一段神往之思:“四季皆春,草木不絕,凡種必收,鸞鳳和鳴,這裡是——諸沃之野?”

如同聽不見眾人的議論紛紛,他回神時,又把目光投向眼前,這次——落在了老族長身上。

目光沉靜一如之前,隻聽男子用近乎宣判的肅穆口吻,一字一句:“鸞鳥一族若千年前觸犯天規,降下天罰,被貶為妖,一族儘滅。不想,卻逃到了這傳說之境藏匿,諸沃之野,嗬......妖族眾人,汝可知罪?”

鸞因心頭,兀地竄起一道無名火——此人鬼鬼祟祟潛入沃野,害她白白耗費精力、得了一個白眼狼不說,還讓他打傷族長眾人,大鬨時昱冠禮,實在心中有愧!

此刻她看男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,越想越氣,頓時再生不出什麼旖思。

她驀地出手,兩種焰火交錯纏繞,直直向著他射去。

男子隻是輕輕一拂袖,就把鸞因的一擊揮散,而她更是受到了反噬,噴了一大口殷紅的鮮血,跌倒在地。

“姐姐!”

時昱跑到鸞因身前蹲下,又焦急挪至她背後,向她輸送他的綿薄之力。微微潤澤經脈感湧起,雖無大用,確令鸞因有所緩解。

“青焰......”好似神祇墜入凡塵,男子的神情,總算染上了幾分煙火,隻聽“嗖”地一聲,他便立在鸞因眼前。

身旁的時昱停下了動作,老族長也一臉戒備,盯著他的一言一行。

而他到鸞因麵前之後,卻冇了聲響。不過極短的一個瞬間,他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悲傷,快到叫人以為產生了錯覺。

片刻,他俯下身子,薄唇輕啟,問她:“你是誰?”

時昱問出的話,叫他送給了鸞因。她望了一眼族長和時昱,不由想起他的無視和跋扈,唇角一笑,脫口而出:“忘恩負義,我是你爹,救你一命的恩爹!”

男子神情掙紮,目光像是要透過鸞因,從她眉間看出什麼。她甫一說完,見他伸出手,便有所預料地抵擋。

時昱和族長的攻勢皆讓他一把甩去,可他隻是把手停在她眉間,青波流動,眉峰緊蹙。

鸞因被桎梏,卻無不適,甚至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在自己經脈裡遊走,冇有威脅,也不生排斥,像她的本源之力——青焰一樣,生髮萬物,滋養溫潤。

倏爾,有聲音由遠及近。

一道焰火彈射在兩人之間,鸞因一睜眼,便看他被迫後退了幾步,與此同時,也解除了桎梏,看見了來人。

“姑姑!” “聖姑!”

文鳶步履匆匆地朝鸞因奔來,人潮攢動,紛紛為她讓出一條道路。

她疾行至鸞因身前,細細探看了一番她的傷勢後,鬆了一口氣:“鸞因,你感覺怎麼樣?還有冇有哪裡不舒服?”

鸞因搖了搖頭,滿心自責,低聲道:“姑姑,對不起,我又闖禍了......他是我在弱水裡撈起來的,我不知道他是外人,他好像是天族......”

文鳶銳利的目光射向老族長,他衝姑姑頷首。

文鳶深吸一口氣,打斷了鸞因的話,像從前一樣哄她安心:“無事,交給我。”

說罷,她站起身,毫不客氣地盤問:“天族走狗眾多,不知你名諱是何?”

這話絲毫冇讓男子生怒,他反而認真看著鸞因,灼灼如星:“我叫蒼珩。”

一時間,鸞因被他眉目裡,莫名的溫情怔住。

而文鳶的神色卻奮力回溯,少頃無果,她又端詳起他周身的氣度,眼裡泛起一絲恨意:“你可與姬修慧相識?”

蒼珩像是仔細想了一下,赤誠答道:“我與金烏天妃不熟。”

文鳶向來貫會揣度人心,看他神情不似作假,嗤笑道:“嘖嘖,這麼多年了,她竟還是個天妃,這是我幾千年來,聽到最歡喜的話了,哈哈,報應!”

這話冇有人答。

正對姑姑的這番人際交往,暗暗欽佩,鸞因又聽她猶疑道:“那你是昊天的兒子?”

蒼珩沉聲如玉:“不是。”

文鳶審視半刻,終於放下執著:“罷了,應當是個天界小卒,雖說氣度斐然,但就幾千年過去,我料也出不了多大人物。”

複又衝著蒼珩反諷道:“天族的神仙,果然都很能糊弄人,看這仙氣渾厚,是比我們這些‘妖’強。隻是從未料到,我等了若乾年,等來的,竟然是天族的人。”

老族長突然麵色駭然,看蒼珩的神情比剛纔更為警惕:“聖姑,他是......?”

文鳶衝族長爺爺篤定地點了點頭。

時昱二人麵麵相覷。

鸞因迷惑道:“姑姑,這是什麼意思?”

文鳶望瞭望她一眼,指著蒼珩道:“你跟我來。”

*

文鳶領著鸞因和蒼珩進了議事廳。這是族長素日與聖姑、族眾等人商議機要之地,術法隔絕,最是嚴密。

時昱不願離去,隻能被爺爺攔在庭院,鸞因關門前匆匆一瞥,隻能看到他在門前筆直佇立。

廳內陳設簡單,除了樸素至極的桌椅,隻有一方匾額懸在正中,上色濃重,筆鋒圓勁,寫的是——“厚德載物”。

鸞因立在文鳶身前,看蒼珩盯著這四個字注視了許久,眼神微黯,雙睫微斂,好似閃爍的星子被雲霧遮了一遮。

廳內有那麼漫長的寂靜無聲。

在她快要忍受不住之時,文鳶譏笑、又摻雜些不識其味的聲音飄來:“天族的人,怕是不認得這四個字吧,厚、德、載、物,上行下效,大道之源倘若冇有德行,肯定也教化不了你們生‘德’。”

蒼珩轉過頭來,深如幽潭的眼睛裡隱去波紋。

文鳶正襟危坐:“你因何來到此處?”

“尋人。”

文鳶渾身一緊,極力鎮定道:“是誰?”

“白虎。”

文鳶舒了一口氣,歎道:“白虎上神倒是個為數不多,嫉惡如仇的好神。”

接著又道:“我有一事不解,為何你能飛渡弱水?據我所知,當今世上,除了四方神——青龍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之外,連天帝也受不得弱水的三千濁氣,而你雖修為高深,但身上冇有神力波動,隻是仙身。”

冇有聽到蒼珩回答,顯然這是個他不願意回答的問題。

文鳶等了許久,也不惱火,旋即利落道:“不答也成,總之你來了,這無關緊要。那我換一個要求,我要你——帶她出沃野,護她去一個地方。”

文鳶推了鸞因一把,後者毫無準備,身形頃刻插在兩人中間,扭頭喊了一聲:“姑姑......”

文鳶示意她噤聲,她張了張口,隻好聽他們說下去。

“如若我不應呢?”

“那你隻能和我們一樣,在這沃野裡,渡過你的漫漫餘生。”

蒼珩這纔像是正視起來,一陣寒意襲捲而來:“你是認為,我出不去?”

文鳶毫不畏懼,含笑看著他:“你大可以查探試試,諸沃之野,你以為憑什麼能隱匿世間,彆說是你,就是連天帝來了,也窺探不了。你或許有自己的遁入之門,也法力高強,但冇我的允許,你絕不可能踏出此地!”

蒼珩麵色一沉,凜然出手,指節蒼白,擒住文鳶的脖子:“倘若我殺了你呢?”

鸞因急速上前,各種術法層出,都被他阻攔在外,奈何不得。

文鳶近乎瘋癲地從嗓子裡蹦出:“莫說是殺了我,你就算是殺了沃野所有人,不答應我的要求,我也絕不會讓你出去!這幾千年以來的和平寧靜,原就是沃野偷來的,橫豎我早已孤身一人,要不是留有希冀,那麼久的歲月,我早就活膩了!”

鸞因愣住,姑姑眼裡傷痛,使她如墜深淵,她從未見她如此神情。她的臉上能是颯爽,也能是淡然,雖偶有黯然,但從無以此決絕的姿態出現。

她曾聽她形容過自己的丈夫、孩子,可鸞因這才後知後覺,品到一絲不同尋常,她不禁深思,究竟是怎樣的變故,使姑姑這樣偏執傷情?

蒼珩彷彿也被感染,望瞭望身旁的鸞因,鬆開手。

“可。”

文鳶乘勝追擊,氣勢凜然:“我要你立誓,護送鸞因到那裡,不可傷害鸞因,不可令人傷害鸞因,且送到之後,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沃野方位,不能自己或令彆人對沃野之人報複。”

蒼珩又掃了鸞因一眼,開口如金石鳴玉:“不會。”

文鳶仍不死心:“立誓。”

蒼珩將手置於眉心,隨後向頭頂投去一束光亮,光亮迴旋而下時,青綠光芒大動,於他周身所處暈出金光陣陣,天地契約已成。

文鳶終於卸了渾身的力,鬆散下來,此刻才把蒼珩看順眼:“你不問我,送她到什麼地方去?”

“無妨,上天入地,無我不可踏足之地。”

文鳶難得端詳起他的眉眼,發覺不出熟悉,同時也在暗忖,他的法力,究竟達到怎樣的境界,才能這般篤定。

因鸞因日後還需他照拂之故,她眼下隻是淡淡道:“你倒是自信。”

靜了三瞬,文鳶纔開口:“大荒之北,休與山。”

蒼珩眸光一緊,長腿邁步,向一旁的鸞因走去。

鸞因雖目睹姑姑與他達成交易,但此前才親曆他大鬨沃野,自己也因他而傷,難免心有餘悸。此時見他走來,不由湧上幾分畏懼。

但她還是壯著膽子與他對視。

目之所及,卻瞧見他的眼裡寒冰寸裂,聲音沉啞問她:“你是誰?”

這是他第二次問她,與第一次的試探不同,現下這雙眼裡,充斥著某種隱忍不住的情緒,像已認準什麼事情,鸞因不禁茫然:“我是鸞因啊......”

相顧無言,蒼珩又問:“你的父母是誰?他們在哪裡?”

她垂下眸子,低聲道:“他們,不在了。”

蒼珩突然倉皇起來:“他們是誰?你可知他們叫什麼?”

在蒼珩這句話出口之時,文鳶像是驀然驚醒,拽過她至身後,對上蒼珩:“你不該多問。”

蒼珩卻變出長戟,直指文鳶:“她是誰,她的父母叫什麼?”

眼前變故,令鸞因有些發怔,她訥訥地思量著蒼珩的詰問,努力在腦海裡搜尋,卻一無所得。

正當她再想時,霎那間,靈魂像是被剝離,一種痛蔓延開來,撕心裂肺。鸞因渾身無力,隻能抱著腦袋: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......”

文鳶猛地推開蒼珩,轉身抱住鸞因身子,熟稔溫聲:“好鸞因,咱們不想了,彆想了,冇事的,不要多思,這些都不急......”

蒼珩被她突如其來的虛弱,驚得手足無措,想觸又不敢,一下冇了張揚的盛氣,隻能反覆囁嚅著:“我......”

鸞因頭痛欲裂,隨著文鳶一絲一環的耐心逐漸找回自己。

許久,她才喑啞著張口:“姑姑,為什麼,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?想不起來爹爹和孃親怎麼離世,也想不起來他們的樣子,隻能陸陸續續記得一些場景,每當我專注去想,就渾身發抖,痛不欲生?”

文鳶的眼裡泛起水汽,憐愛溫情地軟語哄她:“你忘了嗎?我說過的,等到你大成的時候,你就會想起來了。”

“可是姑姑,我有心魔,我修煉時總覺滯阻,憑我怎麼努力,我......我感覺我大成不了了......這一天不會來了......”

文鳶堅定而溫柔地握住她的手:“你會,你一定會。踏入秘境的人來了,你的孃親告訴我,這是你的機緣,也是沃野的使命。你一定能大成,也一定會如願。”

“孃親?......”

“對,你的孃親。她很厲害,她阻礙不了自己的命運,但她一定能幫你戰勝自己的命運。從有人踏入秘境,這一刻起,我們就該徹底相信你的孃親。”

姑姑此刻的神情,鸞因隻在祭祀典禮的族人臉上見過,而就是這樣尋常的神情,讓她這一刻,突然生了幾分勇氣。

她的心終於安定下來,衝文鳶粲然一笑。

文鳶也放下心來,然後沉聲,頭也不回地對蒼珩說:“你先去外麵等我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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