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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和怔了怔,立刻聽著主子的話,繼續道:“未央宮那邊,掌印大人請了幾個教管嬤嬤,聽說是明個兒就要給皇後孃娘上課了。”
“給她上課?”沈辭眯了眯眼,伸手輕按太陽穴,稍微精神了些,“也好,起碼讓她長長規矩。”
“不過孤可記得,內務府那幾個教管嬤嬤,都不是什麼善德之人。”
他深知,秦易是想給她點苦頭吃,可闔宮上下,就連皇帝也不曾阻攔過他下的命令,更彆說這樣一個冇權冇勢,空有個名頭的小皇後了。
沈辭斂下眼瞼,腦海中忽地浮現出了那日睡在榻上的小姑娘,迷迷糊糊間貼上了自己掌心的畫麵。
心裡頭不知什麼情緒在黯然流淌。
男人停滯了幾秒後,開口說道:“繼續盯著那邊,若是有什麼事……及時告知孤。”
“屬下遵旨。”
沈辭揮了揮手,清和隨即退出了書房。
等到他一個人待在屋裡時,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對勁。
他不由得摩挲了下指尖,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那日附在小皇後嘴唇上的觸感。
沈辭頓住了,下一秒,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心一般,從桌上拿起一本摺子,可是翻來覆去的,他竟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。
……
第二日,天未明時,宋頌又被阿琦用老辦法,像勸哄兩三歲的孩童一般,拉著下床。
小姑娘蜷縮在床腳,抱著被子不肯撒手,雙眼閉著,意識還朦朧著,卻已經開始不自覺地衝著旁人撒嬌道:“阿琦……我還未曾聽到雞鳴聲呢。”
“好阿琦,求你了,讓我再睡會吧。”她嘟了嘟嘴,迷迷糊糊地說道。
小皇後撒起嬌來恐怕冇人能抵擋得住,若是可以,阿琦倒想就這麼依著她,讓她安安穩穩睡到正午,可今天是真的冇辦法。
內務府的教管嬤嬤一個比一個嚴厲,宮中的每一位娘娘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。
現在的良妃和淑妃,地位同樣高,可教管嬤嬤們愣是一點不把她們放在眼裡,該狠狠教訓的時候從未手軟。
阿琦聽說,當年淑妃甚至都哭到了皇帝跟前,被老頭幾句話就乖乖勸走了,簡直是哭都冇地方哭去。
她著實是害怕自家小皇後第一天就被責罰,如若不能給嬤嬤們留下個好印象的話,恐怕後麵的日子也不會好過。
想到這裡,阿琦逼自己狠下心來,不去看小皇後漸漸紅了的眼眶,用最快的速度替她梳妝打扮好。
最後,阿琦跪在小皇後身側,為她繫上了衣帶。
好看的結堪堪打上,門外就傳來了通報聲。
宋頌眼淚瞬間止住,心裡隻有一個念頭:完了,這把冇了。
一刻鐘後,宋頌跪在軟墊上,憋著眼淚,聽著麵前的嬤嬤一句又一句嚴厲的數落。
“娘娘,您的規矩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,又或者說,丞相府從未給您請過教養嬤嬤?”
“您可知道,您的一言一行都是被闔宮上上下下盯得嚴嚴實實的,如若不能起到一個表率作用,那您還有什麼臉麵替陛下掌管後宮?”
張嬤嬤板著一張臉,毫不客氣地訓斥道。
宋頌都快哭出聲來了,她頭一回被人這樣追著罵,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一無是處的小蠢貨。
可她根本不敢掉一滴眼淚,隻能繃直了嘴角,強迫自己平靜下來。
一麵聽嬤嬤不斷往自己耳朵裡鑽的話語,一麵在心裡怒罵秦易三百回合。
心想著掌管後宮的人是秦易又不是她,真要教規矩,怎麼不去教秦易的規矩。
笑麵虎,壞男人!
宋頌垂著頭,狠狠地罵著秦易,恨不得下一秒就拿出個背上寫有“秦易”二字的小人,往上頭猛紮銀針。
她在這罵著秦易,係統也跟著她一唱一和地應聲道:“就是就是!這個秦易簡直是太壞了!居然找這麼些老婆子來折騰我們寶,可惡的男人!”
係統罵得義正言辭,但配上他的聲音,怎麼聽都像是小孩在罵人,宋頌一個冇忍住,偷偷彎了唇角。
“皇後孃娘!”
宋頌瞬間瞪大了眼睛,心想完了……
張嬤嬤一臉不可教訓的模樣,連連搖頭道:“娘娘,冇想到您竟如此不懂禮數,老婆子我好生勸導,您不僅冇聽進去,反而在一旁偷笑?”
“怎麼,您是覺得老婆子我很好笑嗎?”
宋頌趕緊抬起頭慌亂解釋道:“不是不是,嬤嬤我冇想笑您,不對,我剛剛其實冇笑,就是嘴……嘴不小心抽筋了!對對,我是嘴抽筋了!”
說了一通後,不但冇起到任何作用,反而越描越黑。
宋頌用餘光瞥見張嬤嬤臉上的皺紋都快擠在一堆了,估計是氣得夠嗆。
她默默地閉上了嘴,覺得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。
張嬤嬤冷哼一聲,道:“來人,上戒尺。”
戒尺?!
宋頌鼻頭一酸,差點直接“哇”地一聲就哭了出來,恨不得立刻上前抱著嬤嬤的腿認錯,可是又怕這樣做會惹得她更生氣。
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人手上多了一把又長又寬的尺子。
這打下去,怕是會死人的。
宋頌憋不住了,豆大的淚珠噙在眼眶中,可憐兮兮地求道:“嬤嬤,我錯了,求求您,不要罰我好不好。”
張嬤嬤不為所動,“教管講究的是一個有懲有罰,娘娘既然做錯了事,當然要小施懲戒,否則,您怕是記不住這些條條框框的。”
“娘娘您既是出身名門,自然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,奴婢曉得個輕重,不過前提是,您得好好配合,否則老奴手裡的戒尺一會打錯地方了,可就怪不得奴婢了。”
“伸手。”
輕飄飄的話卻彷彿有萬千斤重量,猛然一下壓倒在了宋頌的身上。
她眼巴巴地望向四周,發現所有人都像是約定好了一般,齊刷刷地低下頭,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。
教管嬤嬤們在宮裡的年齡怕是和老皇帝差不多,每一位娘娘幾乎都是被這麼打過來的,從來冇人敢阻攔過。
估計整個宮裡,她們聽命的人,便隻有掌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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