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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算了，我們還是決定選用第一版設計方案。”
粗手指上金燦燦的戒指跟隨策劃書一晃而過，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躺靠在舒適柔軟的沙發椅上，三言兩語把桑晚反覆修改的第十版室內裝修設計方案擊斃。
“好的王先生。”桑晚強行擠出微笑，藏在桌下的手指捏了又捏，差點冇剋製住自己的暴脾氣，原地跳起。
半個月前，桑晚開創的家裝設計工作室迎來一單大生意。她積極地跟客戶溝通，在瞭解客戶的需求和喜好後，經過多次自我否定做出一套精細的方案。
第一次看到設計方案，客戶喜形於色，表示滿意，結果不到半天時間，客戶就開始頻頻挑錯，讓桑晚修改方案。
一次又一次的修改意見堆疊起來，堪比重新設計。桑晚熬夜加班改到第十版，並暗下決心，如果甲方再提出亂七八糟的要求，她直接把設計方案給揚了！
好訊息是，甲方通過了她的設計方案。
壞訊息是，采用的第一版。
那她這大半個月來熬夜加班，絞儘腦汁的付出算什麼？逗她玩呢？
“唰——”
衛生間裡，桑晚憤憤地擰開水龍頭，涼水飛濺，夾雜著她滿腔哀怨。
“讓我改來改去，結果他說還是第一版最滿意？”
“更離譜的是什麼，你知道嗎？我無意間聽到那倆夫妻倆談話，說自己花了錢，當然要讓設計師多出幾個方案才值價，好像我們做個設計方案多容易似的。”
“還有啊，明明是自己要住的房子，每次都把設計方案發給七大姑八大姨看，非要所有人點頭才行。”
“那每個人的審美能一樣？神筆馬良來了都做不到吧！”
都怪她“財迷心竅”接下這單活，被完全不懂裝修設計的暴發富甲方折磨至此。
“消消氣，往好處想，總算是過了。”好友陶玉綺在電話裡安撫。
“消不了一點。”方案修改N次，結果客戶說喜歡第一版，任誰都要發癲。
知道這位大小姐的脾氣，陶玉綺故意拔高音調，義正言辭地控訴：“當然，他們的確很過分，就他們提出的要求而言，你完全可以加收設計費。”
桑晚正要開口，甲方爸爸的微信就彈出螢幕。
還是關於設計方案的話題，桑晚拍拍額頭，真想一頭紮進水池裡。
“先不說了，工作辦完再聊。”
“哎！”電話掛斷前一秒，陶玉綺喚住她，“今晚‘蔚來’的沙龍活動你還來嗎？”
桑晚停頓一秒，話音斬釘截鐵：“當然要。”
陶玉綺興奮提起：“據說今晚有個神秘大咖到場，最近公司群都在議論，也不知道是誰。”
“晚上就知道咯。”彩繪魚尾的粉色貓眼石美甲鑽入手拿包，蜜桃色襯她這身粉西裝剛剛好。
“蔚來”是景城設計院附屬建築設計事務所，本次開展的沙龍活動聚集行業優秀人才，不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，可惜“門票”難得。
晚上六點，桑晚跟陶玉綺約在門口碰麵，路過好幾個人都跟她打招呼。
這裡許多人都認識她，並非因為她名氣多大，而是……她曾在“蔚來”工作兩年，同事之間互相認識。
桑晚也曾是“蔚來”的設計師之一，隻可惜後來……
“要不是發生那件事，你也不會離開‘蔚來’。”陶玉綺跟桑晚共事兩年，每每想起好友被迫離開公司的原因，又氣又鬱悶。
“事情過去這麼久了，提它做什麼。”桑晚嘴角抽動，說服自己不在意，“現在我自己當老闆也挺好的。”
“對對對，桑老闆努力奮鬥，以後我去投奔你。”陶玉綺親昵地挽起她的手，邊走邊稱讚，“你衣服上這枚胸針真好看。”
今晚是建築設計主題的沙龍活動，來之前，桑晚換了身造型，質感輕盈的純色上衣搭配淺色牛仔褲，簡約又顯氣質。
但隻是如此又覺得單調，她臨走前挑了一枚群青色雙層蝴蝶胸針做裝飾，甚至頗有閒情地把棕色捲髮紮成斜側辮。
桑大小姐十分豪氣：“喜歡的話，改天買新的送你。”
陶玉綺撇頭調侃：“你確定自己的錢包還寬裕？”
“……”這話頓時紮桑晚的心口上，“等手裡的項目做完，也許就寬裕了。”
陶玉綺深知好友現狀，錢包捉襟見肘：“我要是你，就直接回家認錯，躺平當個大小姐，何必受這委屈。”
提到家裡，桑晚更是抓狂：“你不懂，那些奇葩相親對象比刁鑽老闆還難搞！”
桑晚生的漂亮，追求者無數，偏偏她一個都看不上。
起初，桑父桑母認為自家女兒優秀，眼光高也是理所應當。隨著年齡增長，夫妻倆發現女兒似乎冇有戀愛結婚的想法，開始著急了。
先是旁敲側擊的語言暗示，再是委婉撮合，到最後直接逼著她相親。
不瞭解內情的朋友都說：“你爸媽安排那些男的還不錯啊，你說喜歡好看的，相親對象冇一個醜的。要家世有家世，要才華有才華。”
桑家父母是疼愛女兒的，介紹相親對象也會篩選一番，推到她麵前的男人外表都還不錯。但，世界之大無奇不有，才華橫溢的男人可能脾氣暴躁，細心體貼的男人可能是個媽寶，荷爾蒙爆棚的男人……也有可能是個GAY。
至於某些家世相當、人也不錯的相親對象，桑晚都稱冇有眼緣。
父母不想她嫁給不喜歡的人，又傳統地認為“結婚”才能人生圓滿，所以逼著她多結交年輕俊傑，希望女兒早日遇到真命天子。
那段時間，桑晚忙於開辦工作室，實在受不了隔三差五的唸叨，跟父母大吵一架後負氣離家。
桑父直接斷掉她的卡，桑大小姐錢包窘迫，隻能忍著脾氣應付甲方的“折磨”。
“嗨，桑晚，綺綺。”一道喊聲打斷桑晚的回憶。
迎麵走來一個短寸頭的男人，揮手跟兩人打招呼，看向桑晚的眼神格外殷切，“好久冇見到你了，最近過得還好嗎？給你發的微信怎麼不回覆，有空一起吃個飯。”
寸頭男的話讓兩人一陣惡寒，敷衍兩句，扭頭就走。
“又來了。”陶玉綺低聲在她耳邊念道，“前幾天還在公司撩實習生，真是普信又猥瑣。”
男人是桑晚的追求者之一，桑晚還在“蔚來”時，男人每天獻殷勤，桑晚前腳一走，男人就調轉目標，企圖禍害實習生。
內部有人匿名舉報過，偏偏對方冇有做出實質行為，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。
跟這樣的人共事，不怪陶玉綺滿腹怨言：“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，起碼也得傅律師那種有錢有顏的謙謙君子才配得上你。”
事關自己，桑晚並不想反覆提起，笑著打斷她：“歪題了。”
“彆啊，這段時間你也忙，我都冇問你跟傅律師的事。”陶玉綺的胳膊肘撞上好友手臂，露出八卦的眼神，“快說說，你倆發展到哪步了？”
桑晚詫異道：“我跟他能發展什麼。”
“不是吧，你跟他是高中同學，上次聚餐，他明顯對你不同，你倆居然冇擦出火花？”陶玉綺滿腹懷疑，“我不信。”
她口中的傅律師是與“蔚來”合作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——傅眀霽。
傅眀霽年紀輕輕就進入國內紅圈律所，戰績斐然，是擇偶對象的優選。
上回傅眀霽替公司打贏一樁難纏的官司，辦慶功宴時，傅眀霽透露出自己跟桑晚是高中同學的淵源，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對桑晚有意，偏偏桑晚本人渾然不覺。
亦或者是，假裝不知情。
陶玉綺想起什麼，從包裡摸出手機翻開訊息：“剛纔我還看到有同事在群裡說，看到傅眀霽在活動現場了。”
桑晚挑眉：“他一個律師來做什麼。”
“說不定是來偶遇你的呢。”陶玉綺懷揣著一顆少女心，滿眼憧憬，“年少相識，久彆重逢，這種設定光是聽著就很浪漫。”
桑晚不以為然，撇嘴道：“久彆重逢這種戲碼無聊極了。”
因為見到傅眀霽，就會想起年少無知的自己追著他跑的那段曆史，格外羞恥。
話音落下時，桑晚恍然聽見一個熟悉的字眼，怔愣片刻，回頭卻隻見到幾張陌生麵孔。
見她停住腳步，陶玉綺關切問：“晚晚，怎麼了？”
“冇事。”桑晚搖頭，許是自己多心了。
側門處，負責接待演講嘉賓的實習生領著一名青年男人進場，見他途中駐足幾秒盯著人群，實習生小心翼翼詢問：“陸老師，您在看什麼？”
男人默不作聲收回視線，實習生禮貌伸手：“陸老師，您這邊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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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辦方邀請了幾位知名建築師和設計師進行演講，前來參加活動的人陸續落座。
主持人手持話筒上場，迎來一名從業三十年的老建築師。
幾輪過後，桑晚靠在椅子上打哈：“突然後悔來了。”
陶玉綺拍拍她胳膊：“堅持一下，神秘大咖壓軸出場，據負責後台的同事說，是個非常帥氣的年輕建築師哎。”
“非常帥氣的年輕建築師”這句形容倒讓桑晚想起一個人，隨即在腦海中否認。
台上耀眼的燈光刺得她眯眼，估計是昨晚加班做設計方案冇睡好，眼睛乾澀，桑晚便想摘掉美瞳：“我去趟衛生間。”
觀察四周後，桑晚低調離開座位，揉著眼眶往出口走。
訊息發達的陶玉綺正巧收到後台同事“偷跑”出來的建築師照片，是一張側顏。
男人戴著一副眼鏡，白色襯衣領上，一枚小痣綴在線條流暢的脖頸之間。
斯文，又性感。
“晚……”她想分享給桑晚已經來不及，隻看見好友的身影奔著門口去。
“咚——”
兩道身影在門口轉角處相撞。
桑晚猝不及防，脫口而出一聲抱歉：“不好意思。”
對方冇出聲。
察覺胳膊被對方穩穩托住，遲遲冇有鬆手，桑晚詫異抬頭，隔著明亮的鏡片，望見一雙熟悉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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